读杨志广《阳光打在地上》
文/刘新吾
阳光打在地上,这是多么平凡的情境,可到了诗人眼中,自然就有了无限的诗意。志广君的这首诗,仅题目,就很打人的眼了。诗人行走在大地上,在风中歌,在雨中唱,一颗爱心,便是永久的动力,便是耐看的风景。
看看这些随手拈来的句子:“阳光打在地上 如同幸福落下/我感到了泥土的快乐的疼”;“六月的故乡 风比我更寂寞”;“麦子收割之后 四野空旷/父亲弯腰捡拾那些麦穗”;“金黄的埋穗在父亲手中雀跃/柔顺而乖巧 一如我的姐姐/他葱一样的女儿”;“儿孙们的幸福生活/正象麦子一样抽穗 灌浆”;“父亲用脚步丈量四亩薄地/丈量暮年幸福的长度”。
坦率地说,志广的诗,我读过不少,打动我的也多,但都不如这首。初读这首诗,上面的这些句子,就如沙滩上的珍珠,闪着点点的光芒,一粒粒地扑入我的眼睛。乡村,是那样的熟悉;父亲,是那样的朴实;麦穗,是那样的芬芳。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幸福又怎能不“象麦子一样抽穗,灌浆”?这个幸福,不仅是儿孙的,同样也是父亲的,更是我们大家的。阳光下的乡村,就是这样的美丽,就是这样的安详。这首诗的主题,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然而,这首诗的不足,也是很明显的。现代诗,我私下以为,行进展开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则就流于拖沓而沉滞了。生活在城市的作者,乡愁很长,但是乡愁很长,诗行却不能长。“这与我此时切肤的乡愁/极其相似”、“他想告诉他的小儿子/我健壮而朴实木讷的弟弟/快和他一起刨掉麦根吧”,这些的句子出现,让人读来,就有些散文的味道了。诗歌就是诗歌,散文就是散文,二者的区别,不言而喻。散文化的倾向,其实在志广的诗中,还是常常出现的。
这首诗歌另外的一个问题,就是空间,诗歌展开的速度慢了,空间自然就小了。网络的发展,给了众多作者发表的自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许多写作者在十足地获得了发表快感的同时,却忽略了读者。诗歌阅读,读者的参与和作者的写作,应该是一个整体。作者不应该把自己想的,全部写完,要给读者一个想象的空间。如果作者都写完了,引不出读者的思考,那么一首诗存在的价值,它究竟会是什么!
志广的诗,“年近七十的父亲已脊背弯驼/嶙峋的臂膀呈现酱紫色/那是被沉重的犁铧压弯的/那是被毒毒的日头曝晒的”、“已渐渐浑浊的目光/正如锃亮的犁铧 犁出/又一个金灿灿的好收成”、“让雨水打湿我的皮鞋 裤脚/打湿故乡干涸的土地/和父亲内心那些期待被濡湿的/沉甸甸的念想”,这些句子,初看上去,也是很有力度的,也是沉甸甸的。只是仔细玩味,就觉得太实了。在这方面,我很推崇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它虽是元曲,意识却是很现代的。
附原诗:
《阳光打在地上》
诗/杨志广
阳光打在地上 如同幸福落下
我感到了泥土的快乐的疼
这与我此时切肤的乡愁
极其相似
六月的故乡 风比我更寂寞
慵懒 无处逃遁
麦子收割之后 四野空旷
父亲弯腰捡拾那些麦穗
昨日虎虎生风的镰刀
疲惫地睡在地头
父亲的笑容在骄阳下开放
开放在脱粒机欢快的高音区里
年近七十的父亲已脊背弯驼
嶙峋的臂膀呈现酱紫色
那是被沉重的犁铧压弯的
那是被毒毒的日头曝晒的
金黄的埋穗在父亲手中雀跃
柔顺而乖巧 一如我的姐姐
他葱一样的女儿
他举起那颗麦穗 阳光下
惬意和麦粒一样丰盈
他看见一幢新房兀立
儿孙们的幸福生活
正象麦子一样抽穗 灌浆
阳光打在地上 父亲的渴望
高过六月的天空 以及
天空下亲切的麦垛
他想告诉他的小儿子
我健壮而朴实木讷的弟弟
快和他一起刨掉麦根吧
在蓬松的土地上种下玉米大豆
让它们在十月长出又一茬金黄
父亲用脚步丈量四亩薄地
丈量暮年幸福的长度
已渐渐浑浊的目光
正如锃亮的犁铧 犁出
又一个金灿灿的好收成
此时 走在城市光洁的街道
我却期盼有滂沱大雨落下
让雨水打湿我的皮鞋 裤脚
打湿故乡干涸的土地
和父亲内心那些期待被濡湿的
沉甸甸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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